我不想做生活的旁观者
吴亮:还记得吗好些年前,几乎每次在什么场合碰到你,我会跟你开同样的玩笑,算是打招呼,一见面就问:“老计,你还没有融化吗?”
计文于:呵呵,记得记得,是1997年7月2日,香港回归第二天。我到医院去例行检查,这事我很当真,我父亲1995年查出肝癌,五十天后就走了,很快!我的表面抗原也是阳性,我怕有家族基因上问题,所以我就每年要到医院去查一查身体。这天我去查了一下,吓得我半死,B超说我肝上有一个3厘米左右大的肿块,怀疑是Ca。医生觉得发现了重大案件,要我明天一定再去医院深入地继续查下去。我当时想我以前怎么陪我父亲一个接一个的检查,现在轮到我了,一连串的检查,直到CT出来,都说我是癌。我当时的心情啊!也不是怕,象行尸走肉一般,反正被击中了,哦,当时我检查的医院是长征医院,从医院出来就路过新华电影院,新华电影院在造新楼,我想可能这楼还没盖好,我就不在了,速度太快,就象从门店里买了一块新鲜的冰淇淋直接放到太阳底下去晒,这种迅速融化的感觉啊。
吴亮:你最后很幸运没有融化,怎么回事,是误诊?
计文于:这个,到现在医生也说不清。
吴亮:那么大的肿块,说没有就没有了?也没吃药?
计文于:吃药的,吃的是中药,但西医是不承认的。那天给我检查的是一个七十几岁的B超专家,就他说我不是癌,可能是血管瘤,后来我体内没有这个东西了,他不相信会消失。我当时也到中山医院去复查了,一个国际有名的肝癌专家建议我马上开刀,说“这东西在体内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吴亮:这个玩笑开大了,现代医学给你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。
计文于:对对。
吴亮:在另一些地方,你曾经多次讲,你说油画就是一个笑话!
计文于:不,这个一开始不是我说的,是一个法国艺评人,后来又当了世博会法国馆的馆长,弗兰克•赛里诺(Franck Serrano),他给我写了一篇文章,是他首先说出来的,“如果整个艺术就是一个笑话……但是什么也不能和计文于的作品相比。”我这样说,可能有些断章取义。
吴亮:这个话,听起来又有一种开玩笑的意思。
计文于:我没有想要开玩笑,我都是从骨子里说出来的大实话,有人说幽默什么的,我真没想到。我当时关注的都是我周围发生的事情,有人说我是政治波普,我不是很同意,我画里也没有几张是关于政治的,可能生活中透出了些许政治吧,应该说我还是考虑生活的方方面面多一些,当时主要是改革开放以后,西方的东西涌进来,和我们原来的观念上的碰撞,有些不适应,但又很崇拜,相当矛盾。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场面,在婚礼上,我们穿上了洋装和婚纱却没有去教堂,而是围绕着我们最传统的大圆桌吃得胀破肚皮和闹得不可开交,喝酒、点烟捉弄新郎新娘,就这样,其实我在一种很“杂交”的状态。
吴亮:我在要做这个节目之前给你打个电话,我问过你,我说你以前画入你这些作品的零零碎碎,你还有没有留下一些,你说没有了,因为你不喜欢……我在别的文章里发现你还这么说,你所画的那些东西,你其实都不喜欢。
计文于:是的,我画的很多东西我并不喜欢,其实都很市民。我关注它们,是因为这些年,人们对西方的某些东西,从不接受到接受,或者从崇拜到正常这个过程,作为艺术家,我关心生活中的变化,在意的是这个迅速变化的世界,人们心态上的变化,这就是我的出发点。现在人们把房子车子看得很重,我对这些看得比较淡,不是很喜欢,但我对人们对这种东西的反应更感兴趣!
吴亮:你刚刚告诉我,以前你把这个地方作为你的日常居所,现在你把它变成一个工作室了,现在我不仅能看到你完成的作品,还有将要做入你作品的这些物件,包括这些原材料,布啊,线啊,小衣服啊,到处都是……在你其它不工作的地方,周围会有这一类东西吗?
计文于:不会,就按原来状态吧。
吴亮:哦,居家只为日常生活需要……这里就乱七八糟挂满你作品。
计文于:还没有,那面墙上还没有挂画,以后吧!
吴亮:这么多作品的手稿,就是草图,现在都在身边?
计文于:香格纳画廊搞过一个手稿展,其实我画画基本上是不打草稿的,我常常想到哪里画到哪里。我一直认为,作品概念是在做作品的过程中和作品一起成长起来,一起完成的。有时候我会有一些小想法、一个闪念,我就记录下来,画在随手拿来的旧纸、旧信封上,香格纳画廊的手稿展就展出这些个小草稿,就是几根线,没有很完整的。
吴亮:你没有专门为你的作品画草稿,但你会随手涂点东西。
计文于:是的,随手涂点东西,有时候,我作品做到一半,再画一些新的想法,把小稿子的内容加进在正在画的作品中去。有时我也会受到一些类似超市寄到我的邮箱里的垃圾邮件的启发,发展出一些后来的作品,比如我画的《百货均有价》。你看,这种垃圾邮件我这里还有厚厚的一叠。
吴亮:你虽然画画没有什么草稿,但是你有计划吗?
计文于:计划是有的,不过常常等到作品完成后,发现和原来的方案不一样,感觉两者有差异。我是顺着一个思路走,作品也跟着走,结果就不一样了。
吴亮:你的计划是用文字写的吗?
计文于:用文字写的,我有一些笔记,但是也有在脑子里的。主要还是作品怎么表现,我努力用最直接的语言,让人家能看懂的方式来做作品,尽量不阐释,我把要说的话,甚至包括题目都放到画面上来。我想,很多艺术作品因为你对作者不是很了解,没有读过文字文本,就不容易看懂,有些评论看了还会更加的云里雾里……毛泽东语言很简单,农民也能看懂,影响力遍及整个中国,我想这样创作最直接的方式。有人批评太直接,说太俗。我不同意,我还是这样做下去。
吴亮:你前面说现在婚礼的形式,一会儿长袍马褂一会儿西装婚纱,觉得非常有意思,又非常不适应,所以你的画里就出现了一种混合风格?
计文于:1998年,我就画了挂在你背后的这个《毕加索作品和中国民间艺术》了,照我想,中国以后可能就这样,中国文化被杂交了,很多东西都变样了,最后既不像西方也不像传统的中国,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。所以后来,我就慢慢把这个主题的画停下来了,这几年我就没画过画,我觉得我再画画的理由没有了。当然以后我可能还会画画,但必须有了新的想法,新的感受,必须整出一个新的可能性之后再画。
吴亮:你再画画没有理由?说说你的理由。
计文于:开始是从里面看到一种杂交的,充满了一种中国式的令人讨厌、又令人可爱的复杂反应,其实就是那些非常滑稽的东西让我感兴趣……但是现在这种滑稽好像没有了,大家都讲中国现在经济上是世界第二了,有一种暴发户似的自豪感了,对此我完全没有准备,我还没有把住这个脉,现在中国人的这种膨胀,我还没有能力把握,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它。
吴亮:说得好极了。那么,你现在做用布和其他现成材料做的那些软装置,是不是表示你已经把住了这个中国人暴发户自豪感的脉搏了?
计文于:也不是说已经完全把住了这个脉,比如这个作品,这是加拿大人林白丽在OV画廊策划的一个《向文人学习》展览,我们准备做个大瀑布,下面礁石上坐着一个文人,正在欣赏这飞流直下的感觉,我们在瀑布口上做了一个大水坝、一个水电站,题目是《人类壮举》。这个作品很中国、很传统文人式的,又很现代。同时我们用卷轴方式做这个三维作品,展览布置和运输都方便,作品也轻便。
吴亮:我注意到你三次提到“我们”,还有谁?
计文于:哦,这个阶段的作品,是我和我太太朱卫兵合作在做,“我们”是一个组合,她以前做服装设计,后来她越来越不喜欢时尚,女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设计,没前途,同时她对布这个材料有感情。她想把这用到当代艺术的语言表达上来。那么我呢,一,我那时已经不是很想画画了,二,我觉得布这材料有挑战性。一块布裹上了棉,圆不圆、方不方的形,布难于塑造,不可能有精确的再现,它不由你来编排,它随着自己的个性。布温柔,骨子里又很倔强,它经常给我们带来意外。布需要艺术的敏感来把握,在缺陷中显出它的特点,给我们带来了太多新的可能性,尽管刚刚开始在做布作品的时候,由于材料变化太大,只能一个接一个地解决具体遇到的问题,好像是退步了,但我觉得发展空间变大了。
吴亮:记得在香格纳,看到你有一个作品叫《小巴拉子开会了》。这让我想起我们的小时候,我们那个年代的儿童游戏,我们差不多年纪,你对小时候有什么有趣的记忆,甚至这些记忆影响到你后来的创作?
计文于:小时候,第一记忆就是大家不上课,一天到晚玩,调皮捣蛋,家里的家具给我弄得一塌糊涂,镜子、玻璃都给我们小孩在打闹中打碎了,孩子们在弄堂里玩、在家里玩、在房顶上玩,总体感觉,比现在的孩子开心,父母每天晚上回家很晚,大人下班后还经常要开会学习毛选……我们这个《小巴拉子开会》就是想表达开会,领导在台上不知疲倦地发言。
吴亮:你小时候非常捣乱,还有呢?
计文于:还有画画。我从小就喜欢画画,记得在上幼儿园的时候,画画得了个奖,奖了一只苹果,我带回家作为一种荣誉,我就不让家里人碰,供在那里,最后供着的“奖品”烂掉了。我画画得到父母的鼓励,他们觉得小孩子在家里画画,就不会出去闯祸。
吴亮:另外一件作品你也解释一下,就是那个一男一女,坐在沙发里面好像很舒服,通过电视前面在看那个屏幕中的火山爆发新闻,你的题目很像对它的概括,意思是“所有的灾难,对电视观众来说都是一个节目”。
计文于:不,不完全是这样!这个作品是给2006年上海美术馆双年展提交的方案,当时张晴要我们出方案,题目是“超设计”。我们当时想,火山爆发是一种灾难性的事件吧,人们都会远远地逃离,现在由于科技进步,我们可以坐在家里安静地把这种灾难当成一种宏伟的美景来欣赏了,这是超设计的一种力量,我拿出了这个方案被他们否定了,结果用别的了……我觉得这方案很有意思,还是把作品做出来了。
吴亮:你那个时期收集的广告废纸还保存着吗?
计文于:是的,有那么厚的一叠,基本上都是些产品广告什么的。
吴亮:所有一切,都能标上价钱,这就是超市广告给你的印象。
计文于:广告的确是会吸引人们去对这些产品产生兴趣的,很多化妆品,很多廉价的,我相信女人会被引诱,然后去追求,我以前画了一批这样的画,画里的女人在化妆,或者画了一圈各种化妆品牌,中间女人们在“造”着美丽、隆着胸什么的,我觉得这种化妆和装扮都是女人的真心态,我从广告里看到了真实。
吴亮:现在很多知识人士,把广告作为一个应该被批判对象来对待。我觉得你倒是相反,你只要为了解人,你通过广告间接地了解到许多人的人性需要。
计文于:对对,这个是人性需求,就像艺术家需要不断炒作自己。
吴亮:那么,你觉得这些需求,是人本来就有的,还是被广告制造的?
计文于:相当一部分是被广告制造的。
吴亮:剩下的一部分呢?
计文于:这个剩下部分是本能需求,我觉得。
吴亮:天生的。
计文于:对对。
吴亮:比方说隆胸。女人隆胸的需求,是完全被广告塑造出来的呢,还是女人本能确实是想隆胸?
计文于:女人有虚荣心,她们需要美,为此她们可以受痛苦,她们可以牺牲很多,女人要别人关注她,因为这个社会还是男性的社会。
吴亮:再问你一个问题,假如所有的广告都说女人平胸最好看……
计文于:有可能,很多女人会去手术把胸弄平!
吴亮:会不会就去割掉乳房呢?
计文于:有可能,我觉得她们会付这个代价。
吴亮:你的观点是说,一切都是广告的造就。
计文于:不能说一切吧,呵呵。
吴亮:在你的早期作品中,我看到一些传统中国年画,或连环画形象,二郎神,秦叔宝,关公,你从什么地方获得这些图像的?
计文于:年画。
吴亮:是为了画画,回头重新去看,还是从小就接触?
计文于:这个还是能看到的,一些旧书,“文革”没有彻底毁掉的,后来也重印了,很多旧书都重印了,其实我对这些老东西并不尊重,我对它们的背景也一知半解,我并不很了解它们,但我可以用,为现在服务。
吴亮:关于这些中国民间传统的故事人物,你小时候就知道了?
计文于:不是,不太知道。
吴亮:文革爆发我十一岁,破四旧,这些东西被消灭得差不多了。
计文于:是被消灭的差不多了,有时候还会碰到,到了农村,看到一个门神,模模糊糊,刻在门上的,就问这是什么?人家说这是门神,这个知道,但是对它门神起的作用……
吴亮:你不是很清楚?
计文于:不是很清楚,大概意思知道的。所以我把中国门神和美国万宝路画在一起,守门的,和打开门的关系。
吴亮:假如你在家里的门上贴一个对联,你会写什么?
计文于:在自己家,对联,这个选择比较多,当然不会简单地写个“福”。
吴亮:看来你还要想一想。
计文于:这个门嘛……
吴亮:那么在你书房,书房墙上面,请一个书法家写几个字。
计文于:这个,我一下子倒是蛮难的。
吴亮:因为你不需要。
计文于:我没想过,很雅的这个东西,我弄得不多。
吴亮:你平时日常中,使用得最多的是什么东西?
计文于:这个,什么意思?
吴亮:我做个心理测试。
计文于:你还是拿几样实物来,给我选择。
吴亮:以我为例子,早晨起床,首先伸手摸自己的眼镜,现在眼镜不戴了,我留意的东西是钥匙,这个钥匙包最重要,还有打火机,香烟,你是什么?
计文于:我想,应该是我的手机不能忘,就是这样,尽管手机有时候来电话也不是很多,但我觉得这个手机好像是我和外界沟通的一样重要东西,不能忘。还有嘛,来到工作室了以后,打开电脑看邮件。
吴亮:出门除了手机必带,第二个必须要带的是什么?
计文于:拿个相机吧,也不是每一次都带,有时候看展览什么的,我会带。
吴亮:你常常会忘记带钱包?
计文于:我不用钱包,我的钱就塞在口袋里。
吴亮:这是我临时想出来的测试……老计你首先把和世界通讯放在首位,你要告诉你的朋友你在哪里,你也必须知道别人在哪里,这是第一。第二,你还是把艺术看得很重要,甚至超过你的日常生活,带钱包的人都是比较注重日常生活的,你把记录图像看得比钱包还重要,生活在你这里,是第三位的。
计文于:我生活的确简单,有时候我的生活……我都有点不知道怎么说,我觉得,物质生活只要基本上满足我,就可以了,我没什么特别大的要求,比如我不喜欢车,我到现在也没买车子。
吴亮:啊,这些作品只做到一半。
计文于:是做到一半……这个就是我原来那件作品的观念,上面有个水坝,对人类对那种人定胜天的反思,现在再想做一个,主要还是形式上的考虑,我想让它成为一对,下面穿着西装的人在欣赏,像古人。
吴亮:怎么听上去,都有点像开玩笑。
计文于:呵呵。
吴亮:背景还要上色吗?
计文于:不上了。
吴亮:就这么解决了?
计文于:对,就这么解决了,我现在颜色尽量少用,和以前的画不一样。
吴亮:穿西装的这个人,他应该会有颜色吧。
计文于:穿西装的人很简单,黑西装。
吴亮:你用中国水墨的黑白两色来弄?
计文于:我没有想到中国,我觉得以前我的画颜色很浓烈,现在要单纯……接下来我想做一条街,一条小街,里面有凳子,边上种了树,还有假草假山什么的,准备用这样的黑白颜色做,把其他颜色都捋掉。
吴亮:类似一个微缩景观。
计文于:嗯,但是很单纯。我想让它像,像很多人喜欢拍的黑白照片。
吴亮:那会是一条很长的街吗?
计文于:不会很长,休闲街,能坐,可以散步的一条街。
吴亮:取它的中间一截?
计文于:一段小局部。
吴亮:开始了?
计文于:还没开始。
吴亮:这个作品,你应该有草图吧?
计文于:没有,也是想到哪里是哪里,你看这个,甚至这个盆子,我也没草图……这个呢,是苏格兰约翰尊尼的一个威士忌,他们要找十二个艺术家,代表耶稣十二个门徒,让我们做十二件艺术品,然后搞个发布。
吴亮:这瓶威士忌能喝吗?
计文于:可以喝的,如果你当天买的话……我觉得做成这个样子,可能会像工艺品,很粗糙,我现在喜欢单纯,当时这样做是很有问题的。后来就用了一些假山黏上去,边上有四、五个喝得半醉的,盼望酒的状态,边上加有一点花。
吴亮:这样一个酒瓶,我会猜想里面的酒,好像是不能喝的。
计文于:呵呵,它是用来做约翰尊尼的发布专用的,酒瓶是它的一部分,一定要把这个酒放进去,而且不能改变它的形状。
吴亮:你刚才说你要做一条街,而且你不打草稿,那么它就很可能成为会一条没有经过规划的街。
计文于:不会,还是一条比较规范的街,我要在这个街上做成一个什么样的氛围,这是必须要考虑的,街还是一条普通的街。
吴亮:你是不是只想你的作品,所以才关注生活,其实你个人对生活兴趣不是怎么强烈,不那么兴致勃勃,你对日常琐事没有什么反应,所以我问到你的生活问题,你明显表现出很难回答的表情,你好像是一个生活的观察家。
计文于:对,我需要了解人家关心什么……
吴亮:你想做一个生活的旁观者?
计文于:那倒不是,我不想做生活的旁观者,我常常参与进去,对有些事情,不能说完全像隔岸观火那样,不是。我在看别人的一些生活,有觉得好笑的,也有觉得令人感动的,这个我是知道的。
吴亮:你有没有把你自己的生活,作为观察对象,进入你的作品?
计文于:还没有。
吴亮:从来没有过吗?
计文于:没有,应该说没有,我以前给人画了一张画,人家结婚了,后来我老婆就对我说,你也给我们家画一张吧,大人孩子什么的……我说这个还不能画,我对自己没有想这么多,你要画自己,得想得深一点,可是我现在不行。
吴亮:你还是热衷观察周围的世界,观察他人,你回避观察自己。
计文于:我不想把我自己的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,不断去告诉人家,是这样,其实自己对自己当然有感受,不能说完全没有。但是我最最关心的是——人们对一样东西感兴趣的背后原因,是什么让他们这样兴致勃勃。